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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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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3 章

在離開京師這一路上,沈菱歌可謂是歸心似箭,誰成想只是想在年前去各家主顧送禮罷了。返回時,已是年後。

當他們回到富雲縣時,濼叔已派人候在城門口,告知他們了一個噩耗。

從年後開工第一天,燒制出來的瓷器均有胎釉開裂的情況。

若只是一個兩個便罷,可這是一整個批次出現的問題。

那便不得不懷疑是哪道環節出了問題。

正是如此,沈菱歌且到了縣內,連餘時安都未來得及放下,便急急忙忙地去了瓷窯。

剛至瓷窯中,便可見一幫工人眉頭緊縮,愁眉不展的模樣。

一見著沈菱歌,那年紀最小的小工正想著上前兩步,卻欲言又止。

當然沈菱歌只顧著查看產出的缺陷瓷器的形態,尚未顧及這些。

“王伯人呢?”沈菱歌直接喚道。

王伯作為瓷窯的管事,出了問題,首當其沖要向他問責。

工人們隨即讓出一條道,王伯從人群中鉆了出來,滿臉的惶恐,“老板,這……這……”

見王伯結結巴巴的樣子,沈菱歌早已沒了耐心,“你說不清楚,我便自己查。”

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了,年後這批青瓷需在初十左右制成,元宵節前要送至各大鋪中。與其待他們吞吞吐吐耽誤時間,不如她自己徹查來得快。

胎釉開裂主要源於原料顆粒過大,或者是控溫不均升溫過快過慢所致。而控溫之法,她已經嚴格把控過,應非溫度的問題。

那若是如此,必然是源於原料。

想通這一關節,沈菱歌直接去了庫房中查看,翻查各個包裹之後,最後鎖定在十餘包石英粉中。

從這幾包石英粉擺放的位置來看,應是最近燒瓷所用的。

她打開,手伸進去檢查石英粉顆粒大小,隨即取出小份細細查驗。

幾乎每袋裏的石英粉大小都不均勻,與她前往京師前的質量相去甚遠。

不僅如此,就連純度都不夠。

當沈菱歌得出這樣的結論,她的心也涼了半截。抱著最後一絲希望,她又彎下身子將每一包石英粉打開,最終的結果還是一樣。

緩緩合上袋口,漸漸站直了身子,沈菱歌的眼神黯淡下來。

倒不是單為趕不上供貨而黯然,只是,能在石英粉上做手腳的,只有她瓷窯甚至是瓷器行的“自己人”。

換言之,她再一次遭到了背叛。

“老板……”王伯還是第一次見到沈菱歌失魂落魄的樣子,小聲喚道,語氣中的擔憂也不像是騙人的,“我們再想想辦法,總會……”

“你早就知道是石英粉的問題是不是!”不等他說完,沈菱歌已經怒斥出聲,她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,就連聲音更是冷厲地讓王伯嚇得往後退了兩步。

“我......”王伯張嘴想解釋些什麽,但看著沈菱歌冷若冰霜的眼神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,最終只說道,“對不住老板,是老朽沒看顧好。”

“小侯子呢?”

沈菱歌查出石英粉有問題時便想起在京師時,餘時安對她說過,石英粉供應出了問題,是小侯子找到了貨郎。

而後王伯確認無誤,她才放下心來。

誰成想,今日回來便碰上這樣的結果。

“老夫今日也在找他,但……尚未瞧見……”王伯垂著頭,眼睛始終不敢望向沈菱歌。

大病初愈的身子禁得住立春的寒涼,禁得住捍衛尊嚴的唇槍舌戰,禁得住長途跋涉。

這一刻,卻禁不住再一次錯看自己人。

眼前不住的搖晃,似乎下一秒便要天旋地轉。

站在人群中的餘時安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將她扶住,她這才堪堪穩住身形,臉色依然蒼白如紙,“你們先出去,我且休息一下。”

工人見沈菱歌的模樣,也不敢說什麽,王伯面露苦色,張了張口,最終什麽也沒說。

“沈老板在何處!”

正待大家準備陸陸續續退出庫房時,瓷窯外傳來一陣脆若銀鈴的聲音。

瓷窯因沈菱歌下過死命令未經準許,不得放外人入內。

這一聞音,沈菱歌只能打起精神借著餘時安手上的力道,站穩後,便示意餘時安可不必攙扶。

之後,自己向瓷窯門口走去。

才出庫房,便可見一個身穿青色衣衫的少女,挽著簡單的發髻,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。

她望著那身形有些眼熟,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。

那女子笑意盈盈地揮著手,“沈老板,我可算再見著你了。”

待走近些,沈菱歌終於看清那女子的容貌,五官清秀精致,尤其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猶如兩顆璀璨的明珠。

看著這雙眼睛,沈菱歌可算想起這女子來,“是你!”

“正是,小女子辛雨,特來報恩了。”門外的女子躬身拱手施了個大禮,“瞧瞧,這一車石英粉可夠用。”

聽辛雨這麽一說,沈菱歌這才註意到她身後竟拉了滿滿一車。

不光她難以置信,就連她身後站著的工人們都不敢相信。

命人打開了瓷窯大門,沈菱歌便將辛雨扶起,“莫要行此大禮。”

辛雨順勢牽起沈菱歌的手,拉她到車邊,打開一包石英粉,“這些石英粉如何,還請沈老板親自過目。”

她望向眼前的石英粉,用手摸了摸,無論是成色還是顆粒大小皆為上乘,先前的黯然掃去半分,“如今環境你能得到這般上乘的石英粉實屬不易。”

聽了這話,辛雨擡眼看向餘時安,笑道:“此事多得餘公子籌謀。”

沈菱歌順著辛雨的視線落在餘時安身上,見他一臉的淡然,沒有說話,但眼底噙著淡淡的笑意,點了點頭,算是向辛雨問好。

寒暄之後,沈菱歌且讓餘時安引著辛雨去了閣樓,代為招待。自己命人將石英粉拉進庫房,盯著配比的工人一步步操作。

一切確認無誤後,便想著去閣樓見見辛雨,她心頭有太多的疑問。

剛至閣樓臺階處,王伯彎著腰走了出來,眼眶泛著紅,“老板……”

“王伯。”沈菱歌一見王伯,喜意頓散,眼底寒意升起,“我原本只覺你心思軟,卻沒曾想到心軟到失了分寸,沒了原則!”

言畢,王伯直直跪下,“老板,是老朽對不住你,對不住沈家。”

“小侯子,究竟是怎麽回事?”料定此事與小侯子有關,沈菱歌只擡著頭,未望向王伯一眼,只問道。

“老朽原先是不知曉小侯子的勾當,直到那貨郎失了蹤跡,意外撞見他與一陌生男子私相授受,才知道石英粉出了問題。”王伯說著,淚水湧出,擦一把眼淚,“老朽欲拉他見官,可他苦苦哀求說道家中尚有高堂幼子。老朽於心不忍,只讓他彌補了此事便作罷,哪知……”

“糊塗!”沈菱歌恨鐵不成鋼道,“我瓷器行中,何人沒有高堂幼子。你縱他胡作非為,又將其他與你共事之人,放於何地。”

這一言令王伯怔在原處,半晌,向著沈菱叩拜,“老板所言醍醐灌頂,是老朽糊塗。老朽愚善,自以為幫助一人,卻不想會連累更多人。老朽羞愧萬分,無顏再留在瓷窯。”

“發生此事,自是留不得了。但王伯你若真覺愧對沈家,自去縣太爺那錄上口供,早日抓到小侯子,才是正事。”

“是!”王伯又一叩首。

沈菱歌便也不再望他,獨自上了閣樓。

與王伯相處這些時日,心知他並非邪惡之人,也的確以瓷窯為重。可他優柔寡斷,太過心軟。此事,他確是遭人利用,但這樣的人,斷不可居於管事之位。

她早在制成青瓷的那一刻看清此事,那時她只道他對工人心軟了些,萬沒想到卻是這般沒有原則。

說到底,還是那時的她識人不清,不夠果決了。

想著想著,便已登高,到了閣樓的門口,便聽屋中人道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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